王子藿

叙述故事的人，每天都在打游戏。坑多慎关，目前主讲凯内|理砂我愿于春日死去
“你要记得，我爱你。”

【太中】茫洋啊茫洋（end）

《茫洋啊茫洋》

*特典小说if线衍生，太宰死后灵魂出窍
*Bgm：November

他睁开了眼。

看着眼前的景色太宰治感到有些惊讶。他清楚的记得他应该已经死亡了，为什么此时此刻他会在这个熟悉的街道上？难道天国亦或是地狱仍然是这个景色吗？然后在下一刻，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状态——一个人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啊啊，原来如此，原来自己的确是死了，只不过现在这个是自己的灵魂。

弄清楚状况后他欣然接受了，同时还感到些许有趣，毕竟灵魂这种东西只有在书中或是电视剧中才会存在，实际上谁都不相信它会真正存在。而且不管是否相信，你也只有在死后才能知道，那时就算你相信了也无法告诉别人了。

都说灵魂可以飘起来，太宰治尝试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如此。他飘着自己的身子先去了一趟侦探社，即使他看不见自己也还是想去看望一下织田作呢，虽然自己对于对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已。恐怕得知自己的死讯后有的也只是对于亡者的怜悯吧。

然而在下一秒他飘着前进的身体就定住了，因为他的对面站着一个人，而那个人能看到自己，他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那个人很明显的在看到自己后愣了一下，两人对视片刻后，那个人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可真是有趣~”

他听到那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这么说道。

“所以说，你是平行世界的我喽~”太宰治一边走着一边对飘在自己头上的灵魂说道，“那么‘我’是怎么死的？”

看来不管哪个世界的我，始终都对死亡怀有莫名的执念啊。飘着的太宰治心里默默想着，然后回答道，“跳楼自杀。”他刚刚环顾四周发现能看见自己灵魂的貌似只有这个世界的‘自己’。虽然他对‘自己’也是相当厌恶，但不可否认，事情的有趣程度又上升了。

“诶——竟然是跳楼吗？我还以为是更加轻松的死亡呢~”太宰治嫌弃地说道。虽然他嫌弃的对象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自己。

灵魂状态的太宰治并没有理会来自‘自己’的嘲讽，而是思考着关于自己这个状态的事情。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在自己的那个世界，而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自己还好好活着，而且从他的穿着打扮来看，这个世界的自己并不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其他人呢？是不是也会有相应的改变？

“那织田作……”

他问出声后看到这个世界的太宰治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你想的没错哦，织田作已经死了。”

果然如此吗？他的心里有些沉重。跟着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前进的步伐在他上方飘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而太宰治也没有再说话，一人一魂相对无言。直到他们走出了长长的街道来到河边时，他才笑着释怀。

“你现在要去哪……”他话问了一半就知道了答案。

河岸边的道路上，一辆黑色的跑车停靠在那里，而那个人就靠在车旁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熟悉的帽子，熟悉的黑色大衣，熟悉的橘色发丝，熟悉的人。

“中也~我来啦~”

太宰治很开心，从声音就能听出他发自内心的喜悦。实际上他能看到，这个太宰治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脸上便绽放出了笑容，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笑容，只有当自己发自内心的笑时才会露出的笑颜。

中原中也听到太宰治的声音扭过头来，原本阴沉的脸色在看到太宰治笑嘻嘻的脸时变得更加难看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飘着的太宰治感觉中原中也扭过头来时和自己对视了一眼，但是又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几乎是眨眼之间，所以他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眼睛。中原中也等太宰治走到他身边时便招呼过去一拳，同时伴随着一声怒吼，“混蛋，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将近一个小时？！”

太宰治当然没有被这一拳打到，他伸手将拳头接下后顺手一握便将中原中也拉入了怀中，将头抵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蹭了蹭，“抱歉，因为侦探社的工作有些耽搁了~”。

而他上方飘着的另一个太宰治看了顿时打了个冷颤，心中浮现出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中原中也一听是因为工作，气瞬间消散了。他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更何况是因为工作才耽搁的，多等他一个小时也没什么。当下他拉开太宰治的手转身朝太宰治说，“上车”，然后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太宰治也从另一侧上了车。

而灵魂状态的太宰治自然也穿进了车里飘在后座，他刚才在中也周围绕着飘了好几圈，但是中也都没有理会自己，神色自若。难道是自己多想了吗？

然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根本来不及细想就被一系列事情冲击着大脑，让他感到不可置信。他们首先去看了一部热映的电影，然后一起去了一个高级餐厅吃了烛光晚餐，紧接着便到了现在，两个人正牵着手走在拥挤的人群中。

今晚这里有烟火大会，两人正好今天都提早下班，也有几年没有来看过烟火了，于是商量了一下就决定来看一看。中也的帽子和黑色大衣被他脱在了车上，毕竟人群拥挤，很容易掉落，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还使用异能。即使不是不想使用，他和太宰治牵着手，异能也无法使用。

他一路看过来，心中那个猜想变得越来越真实，但是他非常不愿意去承认，这种事怎么可能？

“中也中也，那个看起来很好吃诶！”太宰治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吃摊。

中原中也看了看他，半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太宰治的手向小吃摊走去。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的背影开口道，“我想你应该猜到了吧？”

灵魂状态的太宰治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他是故意支开中原中也的，“嗯……大概猜到了……但是怎么可能……为什么会和那个小矮子——”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显然还是没能接受现实，“是恋人啊……”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太宰治抬起头直视着‘自己’，“我的感情你心里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他看着太宰治的眼睛不语，一人一魂就这么对视着，片刻后他有些僵硬地别过了头率先移开了视线，“什么感情，我不知道。”

太宰治听了轻轻笑了，“究竟知不知道你最清楚。”他低下了头再次看向那个为自己排队买小吃的身影。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灵魂状态的太宰治率先打破了平静。

“喂，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觉得幸福吗？”

“是呢……幸福…吗？”太宰治凝视着向自己走来的人，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微笑，他回答道——

“我想，应该是非常幸福吧。”

话音刚落，中原中也就回来了，太宰治一脸微笑地接过了他手中的小吃，很自然地牵起了对方的手。然后他咬了一口手中的那串苹果糖，微微低下了头吻住了中原中也。

糖融化在两人缠绵的吻中，甜甜的味道扩散。

烟花点亮了天空。

他看着两人间亲昵的举动，以及绽放在两人身后的花火，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世界，想起了自己世界的那个人。

有点想你了呢。

中也。

两人看完烟火后回到了同居的公寓，公寓楼下有一个公园，里面种着一棵桃树，据说这棵树已经活了上百年之久，太宰治很喜欢这棵桃树，而现在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公园里那棵桃花树开得正绚烂茂盛，太宰治每晚回家的时候总会去那里看一看。

中原中也坐在桃树不远处的长椅上看着桃树下的太宰治，突然开口道，“你是‘太宰治’吧？”

飘在中原中也身边的太宰治没有回答，他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也知道中原中也其实看得见自己。

中原中也也没有想要得到他的回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是这个状态，我确信你没有恶意，但是即便如此，你还是不要继续跟着他了。”他的话语中流露出了对这个世界太宰治浓浓的保护之意。

太宰治终于笑了，“中也保护过度了吧，我又不会傻到伤害‘自己’，不过你放心，我一会儿就要走了。”

中原中也听了点了点头，“是吗。”

“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

“如果……”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措辞似的，“如果有一天，我故意支开中也然后背着中也自杀死亡的话，中也会怎么想呢？”太宰治飘到中也的面前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很专注，感觉像是要从中原中也的眼中看穿什么一样，直视着中也。

“我想，我一定会恨你的。”中原中也想都没有想就答道，同样直视着太宰的眼睛，“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这是一句真挚的话语，没有丝毫的虚假。它与那坦荡的眼睛一起让太宰治感觉到了无比的真实。无法再直视这样的眼睛，那光芒对于他来说太过耀眼。太宰治移开了视线。

“中也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据我所知，中也应该非常讨厌我才对吧？”

中原中也这回听完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唔……没有为什么吧，等到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就这么简单。”

太宰治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愣了一下后笑出了声。

“那再问你个问题。”

“你觉得……”

站在桃树下的太宰治此时回过了身朝中也挥了挥手大声喊道，“中也，我们回家吧！”

中原中也也回喊道，“知道了！”，得到回答太宰治又转过了身向前走去，中原中也望着太宰治的背影对身边飘着的灵魂说道，“我觉得什么？”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没什么。”

你觉得幸福吗？已经不用问了啊，在看到你看着那个太宰治的眼神是那么温柔时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很幸福不是吗？

中原中也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又转过身看向了飘着的太宰治，此时他的身形已经逐渐变得透明了。中原中也看着透明的太宰治说道，“不去和他道个别吗？”

“不用了，想必他也是知道的。”

“那好吧，那么再见了。”

“再见。”

中原中也又转回了身子，只是这回他没有停留，向前跑去，跑向了那个太宰治，在那个‘自己’身边停下了小跑的脚步，伸出了手牵住了他的手，两人并肩一同远去。

啊啊，没想到他也会有羡慕‘自己’的一天。

他看着两人渐远的背影，露出了笑容，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祝你们幸福。”

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吹落了些许的花瓣，落在了那条空旷的长椅上。

他睁开了眼。

雨丝穿过了他的身体，他看着阴沉的天气以及周围的环境叹了口气。这里是个不知名的山林，所以鲜少有人会来。他在山林上空飘着看到一个身影缓缓走入了山林，然后再一次叹了口气。那个身影径直走到了山林中的一个地方，那里有着一汪湖水，还有许许多多的花草，以及——一座无名的墓碑。

男人将手中的花放在了墓碑前，安静地凝视着墓碑。而他则飘到了墓碑上方没有说话。

“这是织田作的墓碑吗？”过了一会儿，他打破了沉默轻声问道。

对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存在，男人并不感到惊讶。他早就看到了墓碑上方飘着的另一个‘太宰治’，没错，灵魂状态的太宰治并没有消失，而是又到了另外一个平行世界。这个站在墓碑前的男人正是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不过他并不想知道另一个太宰治是从哪来的，也不想去理会，他当墓碑上方的另一个自己不存在，仍然静静地注视着墓碑。

此时听到了问话，他终于抬起了头看向‘自己’。

“你说呢？”他问道。

果然大部分的世界中，织田作还是躲不过死亡的命运吗？他感到有些悲伤，为什么无论哪个世界的自己都无法拯救他呢？

看到了‘自己’的神情，太宰治笑出了声，他的笑声中包含了浓烈的嘲讽。

“这并不是织田作的墓碑。”

他听了，悲伤的心情逐渐好转，织田作还活着吗？他想，那可真是太好了，一会儿去看望一下他吧。然而还未等喜悦的神色溢于言表，在下一刻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的一句话便立刻将他打入了深渊，使他的心直坠地底。

“这是中也的墓碑。”

原来那笑声中的嘲讽是对灵魂状态的太宰治的嘲笑，却也是对自己的自嘲。

他愣了好久，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雨滴拍打地面的声音。

“你说…什么……？”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中也死了哦，并不是织田作呢。”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这回他连雨声都听不到了，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这个世界在他眼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变为灰白。明明是灵魂，他却感觉到自己无比的沉重。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是中也？为什么中也会死？他从来没有想过中也会死。难道是因为使用了「污浊」？可是这个世界的自己还活着不是吗？那么究竟是——

“为什么？”他沙哑地问道。

“为了我。”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他总是那么傻，对我无条件的信任。只因为我的一句话就违背了命令来帮我，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他露出了微笑，是一个非常悲伤的笑容。然后他低下了头伸出手抚摸着墓碑。

“你知道吗？我只是在电话中问了他一句‘中也，你信我吗？’他就赶到了现场救下了孩子们，然而自己却身受重伤，但即使如此，他仍然还是带着伤势去救下了织田作。真的很可笑，那么重的伤势他早就应该昏迷了才对，可是他就那样撑着强行使用异能将敌人打倒，而这一切居然是为了守护我。最可笑的是他去救织田作前曾去找过我，但是我却没有发现他，他明明离我那么近，我只要扭一下头看向旁边就能看到他，但是我却没有，我没能发现他。”

“他直到最后都没有使用「污浊」，我知道他并不想让我感到愧疚。他浑身是血地倒在我的怀里，对我说这个人间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让我活下去。”他说着抬起了头，直视着另一个自己，“所以我现在去了武装侦探社，和织田作一起。”

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飘着的太宰治心中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呼吸好像也变得不通畅。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张了张嘴也不知要说什么，所以他只能愣愣地与太宰治对视着，从‘自己’的眼中看到了茫然的自己。

“感受到了吗？‘我’的心情。”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的灵魂，他不会落泪的，因为在那个人走的那一刻，他的眼泪就已经流干了，一滴不剩。他不会去同情‘自己’，相反看到这个茫然无措的自己甚至还有点想笑。笑自己的自大，笑自己的无知，更想笑自己的胆小与懦弱。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摇着头喃喃道。

“你在逃避你的心，”太宰治笑了，他盯着‘自己’，亦或者是说盯着以前的自己说着，“你总有一天会失去他的。”他的眼睛中充满了冰寒，而冰寒中冻着的是深沉的哀伤。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重来一次，重新再活一次，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忽视心中的那份感情，大胆地将它向那个人倾诉出来。

可是，这世上哪有如果？如果只是如果。

“那么你呢？”灵魂状态的太宰治忽然冷静了下来，“你后悔吗？”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不后悔。”

太宰治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曾后悔，无论是选择了织田作，还是为了织田作去向中也求救，他都不曾后悔过。他的确伤心过，茫然过，也绝望过，但是他不会去后悔。因为后悔曾经的一切的话，就会连中也的心也要否认了不是吗？

他们再没有说话，雨仍然不紧不慢的下着，不是暴雨也不是细雨，却有着即使是灵魂也能感受到的冰冷。他们就这么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灵魂状态的太宰治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他的身体又在逐渐变得透明。

“你知道‘茫洋’吗？”盯着墓碑的太宰治自然察觉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变化，他没有看向自己而是仍看着墓碑突然开口说道。

他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这个是很久前他还活着的时候和我说的一个词语，我那时对这个词语很好奇，便问他是什么意思，”他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想想的话，说不定他那时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未来。”

“知道吗？”他抬起头看向了四肢已经消失了的太宰治说道，“茫洋的意思啊，是——”

他在消失前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他仍然静静地站在雨中，凝视着那座无名的墓碑。

雨没有停。

他睁开了眼。

紧接着他愣住了，不是吃惊自己仍然未死还以灵魂的状态活着，而是因为面前的人，他刚睁开眼就看到了橘色发丝的男人坐在自己面前。那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自己的’中原中也。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回他来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而他现在正飘在一座看起来是自己的墓碑的上方。

“大家都觉得我应该为你的死而感到痛苦难过，这是为什么呢？”他听到中原中也这么说着，“这是不可能的，你也清楚吧，太宰。”

他笑了笑。他当然清楚。他们从相识到搭档再到上下级的关系，无论是哪一段时间亦或是哪一种关系，都没能停止对对方的厌恶，无时不刻地在争吵斗殴，这种糟糕的关系不要说是替对方难过了，不笑着嘲讽一番就已经很好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打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选择不去过问，我相信你肯定有你的理由。”

中原中也又说道。太宰治静静地盯着他。

他知道，他知道中原中也知道自己暗中的小动作，毕竟就像他熟悉中也一样，中原中也也同样熟悉自己。也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对中也说，并不是透露「书」的内容，而是对中也的解释，亦或者一句相信我都没有说。他将一道选择题摆在了中原中也的面前，而他只认定一种答案，只认定他已经选好的那个答案。他相信，中原中也最后也一定会选择自己所选的那个答案——信任自己。

“你还是一如既往啊，每次都将选择权交给我，可从头到尾哪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是啊，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择那个答案的，因为我同样信任着你。真是抱歉啊。太宰治对着中原中也温柔地笑着。

“太宰，我虽然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他看到中原中也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就好像与他对视一样。太宰治静静地盯着中原中也的眼睛，然后他就听到中原中也的下一句话——

“我却知道你其实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守护一个人。”

他一惊，中也知道织田作的事情吗？怎么可能？就好像听到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一般，他还没有细想就听到了中原中也的解答。然后他紧接着的话语着实又让太宰治吃了一惊。

“其实——最先去那个酒吧的人是我。”

这回太宰治是真的很吃惊，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中原中也的存在，他和织田作的私会应该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即使是他身边最亲密的中原中也也从来都不曾得知，他没有和任何人说他的行踪，而他也有自信不会被人察觉到自己的踪迹。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我却下意识的躲在了后台，我就在吧台后的那扇门后。如果是平时你绝对会察觉到我的存在，但是那天你却没有。我很好奇你等待的那个人，是什么人让你能放下平时一贯的警惕，连这里还有人存在都没有察觉到。”

原来你在那里，他的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上个世界的太宰治说的话‘他明明离我那么近，我却没有发现他。’，不知怎么的，他的心中涌上了一种某名的恐慌。

“然后我就看到了，你对他展露的那些神情，那个像孩子般的兴奋笑容，那个脆弱的快要哭出来的神情，那个不被信任隐忍着脆弱的脸庞。那些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我当时就在想，原来你也会有这种神情吗？”

太宰治听着中原中也的声音有些颤抖，又听到了他流露出来的自嘲般的笑声，心中的某处不自觉地抽搐着。

——你还要逃避吗？

上个世界的太宰治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还不承认吗？对他的感情。

“我本来可以更早赶过去阻止你的，知道我为什么没赶上吗？”

“因为道别啊。你在人生的最后对他做了道别，说了再见，我本以为你在离开前总会来找我做道别的，但是事实证明是我多想了。你知道我会无条件信任你，于是利用它调开了我，一句再见都没有留给我就走了。”

太宰治张嘴想要辩解什么，但是最终也没能说出口。因为这是事实，他的确没有和中原中也说再见，甚至还选择支开他去自杀。他听到中原中也说——

“我恨你，太宰治，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如果有一天，我故意支开中也然后背着中也自杀死亡的话，中也会怎么想呢？

——我想，我一定会恨你的。

太宰治苦涩地笑了，对啊，他有什么理由不被这个男人记恨呢？没有的吧，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是为了这个世界，为了保护它，但是实际上也确实是为了守护这唯一一个织田作写小说的世界。而为了这个目的，他明知故犯地伤害到了中原中也。

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他这么想着。

“但是你知道吗？我知道你会见织田作之后虽然很惊讶，但在看到那个人后却了然了，很奇怪吧，我虽然对他不是很熟悉，但是却也没有陌生的感觉。”伴随着酒水流出酒壶的声音，他心中的恐惧逐渐加深，“因为我见过他。”

他听着中原中也对他做的梦的叙述，心中的恐慌达到前所未有的极点，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什么。中原中也做的那个梦并不只是梦而已，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平行世界的他所经历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会梦到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的事情，但是他敢肯定，这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那个梦中的世界不是别的世界，那个世界正是上一个太宰治失去中原中也的世界。

中原中也说到他做出决定后不再接着说下去而是转身准备离开墓园，然后太宰治看到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影，缓缓地伸出了手。

“我一直在想如果是我的话，我还会像梦中的自己那样去选择吗？”

太宰治的手僵住了。

“我发现不管我如何恨你讨厌你，我果然还是会那样选择啊。”

他放下了手。

中也，你一定要活着恨我一辈子啊。

这次太宰治并没有很快就消失，而是一直在自己的世界以灵魂的姿态待了长达一年的时间，一直待到了比他预想的还早来一些的大战来临。他很庆幸自己早先就把中岛敦送到了侦探社，他和芥川龙之介的配合在这场战争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毕竟一年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两个人很快就受了很严重的伤，好在侦探社那边有医疗系的异能者可以将他们的伤口修复的完好无损。

他看着战场上的满目疮痍，痛恨自己的无力，一个已死之人只不过是以灵魂状态尚存于世，能有什么作用？战争不等人，敌人在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治疗的这段时间内也许就会给予这个世界致命的一击。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保护这个世界吗？

在这紧要的关头，一个人动了。他缓缓地走入了战场，在战场中心站定。在众人用疑惑的目光中脱下了手套。太宰治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猛地伸手向中原中也抓去，然后他的手连带他的整个人都穿过了中也。

他听到他说——

“太宰，我啊，也是为了保护这个你所保护的世界啊。”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让中也再次使用「污浊」，为什么会这样？他转过身，满脸慌张地对中原中也说道，“中也，不要。”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恳求。但是可惜，他一个已死之人的声音是无法传达到中原中也的耳中的。

——你还要逃避吗？

——还不承认吗？你对他的感情。

他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心痛的无法呼吸。那人的橘色发丝已经尽被鲜血沾染，曾经耀眼的冰蓝色眸子此时也黯淡无光。他蹲下身伸出了手，然而却再次穿过了那人的脸庞。他连给他拭去鲜血的能力都没有。

我承认，我承认。

——你在逃避你的心。

中也，我不打算逃避了。

——你总有一天会失去他的。